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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英雄任英奎

       

来源:未知 编辑:admin 时间:2024-11-08
导读:序 从小到大,有没有那么一瞬,你想当个英雄。 什么是英雄呢?百度百科给出的解释是,才能勇武过人的人、有英勇品质的人。 当有人说安平的任英奎可是好人,光见义勇为这一个方面,就能写一本书时,我是充满期待想见他一面的。见义勇为者,不就是英雄吗。当我

从小到大,有没有那么一瞬,你想当个英雄。

什么是英雄呢?百度百科给出的解释是,才能勇武过人的人、有英勇品质的人。

当有人说安平的任英奎可是好人,光见义勇为这一个方面,就能写一本书时,我是充满期待想见他一面的。见义勇为者,不就是英雄吗。当我见到这位个子不高、其貌不扬、老实巴交的红脸汉子,怎么也想象不出,在别人危难之际,他是怎么做到挺身而出的。

或者,是名字使然,英,英雄;奎,二十八星宿之一,西方白虎第一宿,网上说,奎宿待人亲切,喜欢帮人,深受大家喜欢,天生有高尚品格。

或者,他也没意识到那是英雄的壮举,只是一次次破着命往前冲罢了。

一、救人

2023年12月1日,晚9点,酝酿睡眠应该提上了好多人的日程。任英奎和他的队员常颜还在双拥协会办公室马不停蹄地加班。明天有不少人来单位调研,得打扫卫生,准备档案材料,协调相关事宜。

忽然,电话响起,是电力局赵建宏。今晚他这是第二次来电话了。第一次想请任英奎吃饭,叙旧。任英奎顾不上,婉言谢绝了。这次是饭后在马路上遛弯,遛累了,想停下歇会儿,隐隐听见有人喊救命。仔细听了听,确实有呼救声,只是声音微弱,断断续续,耳朵稍微背一点,肯定听不见。来不及多想,赶紧打电话给任英奎。

“任会长,你不是爱救人吗?快来吧。”

平时俩人私交不错,动不动开个玩笑,任英奎一时不敢当真,“你小子不会因为刚才没去吃你的饭,跟我闹着玩的吧?我可是忙得手脚都不够用了。”赵建宏听了直打退堂鼓,“爱来不来吧,反正我也不敢保证是恶作剧,还是真有人遇上了危险。这会儿听着没声了。哎,又有声了。声从哪儿传出来的呢?真像闹鬼一样,太奇怪了。”任英奎反而当机立断:“不管真假,我马上带人过去。这样,你辨别一下方向。万一是真的呢,这可是人命关天。”

任常二人驱车前往,由于车速太快,走到新盈街上,被一位看不惯的司机恶意别了一下,差点酿成车祸,惊出一身冷汗。出发时也是太急了,没顾上找件厚衣服换上,想不到夜风如此之硬,尤其空着肚子,再被冷汗一侵,二人冻得直哆嗦。

三人汇合后赶紧顺着声音苦寻。发现那声音真像赵建宏说的,方向不明,捉摸不定,让人不得要领。四十多分钟后,才在县城西边路北的中晟公司附近找到了呼救者——原来人掉进了污水井里。离奇的是,井盖却严丝合缝地盖着呢。如果不是这音贝超低的呼救声,谁会想到井里浸泡着一个大活人。尤其污水井周围种植着大片高大浓密的绿植,特别影响声音传播,好在污水井挨近步行街,旁边有一个下水道铁篦子,声音就是从污水分流透气孔里传出的。

奋力撬开铸铁井盖,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只见井里挣扎着一位七十来岁老者。忍住干哕,简单问询两句,任英奎迅速向老人伸出援助之手。可拽了半天拽不动,身上倒溅上不少污水。任英奎感觉更冷了。

老人说在污水中泡了三个多小时了,嗓子都喊哑了。来来往往那么多车,那么多人,没人听见他喊救命。可能有听见的,怕被讹住,不敢救吧。

任英奎也不是没顾虑,白天,满大街的监控可以证明清白,这是晚上,又是这么偏僻的地方,附近有监控吗?监控里能看清吗?一切都是未知,总不能先找监控再救人。他示意赵建宏和后到的另一名队员一个拍照录像,一个联系老人的儿子并拨打120。自己则叫着常颜一起想法救人。

老人急忙阻止:“别打120,把我儿子叫来就行。”

近两米半深的下水井,老人的双腿被井底混合着烂菜叶子、塑料袋子、玻璃碴子、长头发、细铁丝的淤泥抓得很牢,污水已到胸脯。任英奎和常颜

趴在井口,好半天找不到合力救助老人的最佳角度。

 

经过一番合计和努力,老人终于被救了上来,浑身污水,甚至粪便缠身,鞋还掉进井里一只。他扒掉另一只鞋和两只袜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着后槽牙瑟瑟发抖,大口喘气,却怎么也不同意去医院,坚持等儿子来了再说。救人的俩人同样不可避免池鱼之殃,身上沾了不少脏东西。大家拗不过老人,只好陪着他在冷风里唠嗑等人。

老人过意不去,说着说着非要转给任英奎他们两万块钱。任英奎执意分文不收。

老人的孙女先到的,嘘寒问暖间,老人的儿子也匆忙赶来了。任英奎他们帮着把老人架到车上,眼看着一家人疾驰去了医院,总算松一口气。此时已是夜里11点多。

当马路上仅剩任常二人,任英奎心疼一直陪着自己饿肚子加班又救人的常颜,提出请他吃饭。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个人卫生,走进一家小吃店。店老板上菜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身上这么味儿啊?”

常颜说:“跟着我们会长救人救的。”接着说了始末。店老板也是性情中人,一听这话,激动地说:“这顿算我请的,不要钱了。”

第二天做完迎查工作,任英奎专门去医院看望了老人。老人是外地人,陕西省南康县的。幸好从小长期生活在大山里,经常爬山,练就了超强的肺活量,对缺氧也有着高度免疫力,一般人在那种情况下可能早没命了,淹不死,也得憋死。真的,别看老人眉毛头发全白了,身体素质超好。老人名叫成开和,在中晟打工。一家人才来安平生活了三年。那晚儿子将老人送至工厂门口就回家了,哪想老人不留神一脚踩上下水道井盖,井盖突然翻转,人一下子跌落井中。不可思议的是,井盖却在转了几圈后复原盖在了井口上,就像从来没被踩上过一样。老人当时真是绝望极了。当井盖像棺材盖一样落在头顶,当世界浓缩至漆黑、死寂、冰冷的臭水和污泥,换作任何人,都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老人命不该绝,苍天派来了任英奎他们。

老人叫任英奎看他的手:“我使劲扒那个井口,想爬上来,手都扒烂了,流了好多血,腿却动弹不得。不是你们,我高低活不成啦。”

老人的儿子不再是昨晚急得团团转的样子,也顾上说感谢的话了:“任会长,大恩不言谢,不是你们,我准没爸了。到现在都不敢想,一想就后怕。”说着眼圈红了。

我问任会长:“感觉你救人好专业啊,什么都想到了。”

他不好意思一笑说:“救多了就有经验了。”

二、救很多人

第一次救人,任英奎还在读小学。

任英奎出生在安平县城关镇贾屯村。一天,他正在扫院子,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大哭,忙跑出去看,原来是后邻的女儿。问怎么了,也不说话。一再追问,才知道是冉敬稳奶奶,也就是女孩的娘被压在西屋的粮食囤下,爬不出来了。

一米半长的椭圆形大粮囤是柳条编的,很重,加上几百斤玉米。偏底座垒着三层不堪重负的土坯。几天连阴雨过后,土坯一潮,粮囤摇摇欲坠。冉奶奶去够玉米,被瞬间翻倒的粮囤死死地砸在了身上,多半囤玉米粒泼洒一地。冉奶奶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任英奎年纪小,使出吃奶的劲也挪不动粮囤,便对那位吓傻了的小姑姑说:“别哭了,咱快去叫大人吧。”后来乡亲们合力救出了冉奶奶。如今老太太80多岁了,时常念叨任英奎,见他一回,谢他一回,夸任英奎从小心眼好,脑瓜快。

第二次救人,是1995年11月。

三个南方人冒充算命的,敲开贾屯村田同娟家的门说:“你们家风水坏了,最近儿子儿媳妇离婚了吧。想不想破解一下,不用花一分钱。”

田同娟两口子按照他们的指示,将七百元钱放进厕所,用砖压住,然后跑到北屋跪两个时辰。跪到一个半小时,田同娟意识到上当了,跑到厕所一看,果然钱没了。三个骗子早已不知去向。这钱可是一家人全年的收成啊。田同娟放声大哭。

乡亲们听见动静,赶来劝解。邻居说:“这几个人才从我家出来的,说是讨碗水喝,闲聊了几句,问起你家,我也没多想,就告诉他们你儿子儿媳妇离婚的事了。”

任英奎奔回家中推出了摩托车。有位乡亲说,贼奔东边了。

贼挺狡猾,分三路狂奔。好在他们路况不熟。任英奎根据田同娟对众贼的描述,很快锁定了奔跑在麦子地里的四十来岁男子。扔下摩托车,他像子弹一样向贼射去。任英奎年轻体壮,贼很快跑不动了,但贼会几下子,对任英奎大打出手。任英奎也不是吃素的,当胸几拳,一个扫堂腿,很快,贼被反剪双臂。这时候又追来两个乡亲。任英奎提出报警。田同娟拿到钱后不再追究,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忽然想到任英奎的安危,“那个贼万一对你动刀怎么办?”任英奎一笑说:“防着呢,头追他们的时候,我在后腰里别了把切菜刀。”

第三次救人,是2001年。

村当街靠墙交叉排放着玉米秸秆,不是一溜儿,是一片,一大片,大约宽十三米,长十六米。秸秆已晒八九个月,很干很干了。

这天,任英奎路过那儿闻到了呛鼻子的烟味。他警觉地看了看那片玉米秸秆,发现浓烟滚滚,闪着火光。还好,风不大,火还不是太旺。他急忙扑过去救。一边奋力踩灭火苗,一边快速搬动秸秆找火源,一边大喊:“快来人哪,着火了!”

搬着搬着,竟露出两个吓懵了的孩子。任英奎也吓懵了,很快醒过盹来,生气地喝道:“你们不怕死吗?怎么不知道跑也不喊救命?”

是同村的兄妹俩。大的十来岁,叫红权,小的七八岁,叫红洗。

这两个小孩偷了家里的火柴,想玩火又怕大人怪罪,就钻到秸秆深处点着了火,以为这样不会被看见。谁知火并不好玩,烤得人浑身疼,熏得人直流泪。眼看着火苗子乱窜,事情败露,出来准挨揍,所以想躲在里边避难,哪想到更大的灾难正向他们逼近。

任英奎见他们衣服都着了,却怎么喊也不肯出来,赶紧加快了挪动秸秆拍打火苗的速度,一路怒冲过去,一只胳膊夹起一个孩子,将他们救了出来。火势越来越凶,乡亲们大多去了地里,任英奎怕连着村里的房子,只好冒着生命危险一次次冲进火海,建立断火带,阻止大火连片。这次连救人再救火,导致任英奎身上多处烧伤。

第四次救人,有点让人啼笑皆非,前文中的纵火者掉进了井里。红洗这次学乖了,急忙大声呼救。任英奎去挑水,正慢悠悠走着,听见有人喊救命,立刻小跑着冲向井口,再次像从天而降的英雄,救了小姑娘。

第五次救人,是2004年,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

任英奎去轧花厂上夜班,打着手电筒骑着自行车走在坑坑洼洼的东马路上。是一条土路,由于连降暴雨,那些深深浅浅的坑里积满了水。任英奎骑得很慢,生怕跌进水坑。忽然听见了呻吟声。走近一看,一个老头脸朝下趴在水坑里,身上盖着辆二八自行车,车把上的黑提包正压着头部。他急忙上前相救。老头一身泥水,满嘴酒气,缓了半天才清醒一些。“哎哟,憋死我了。喝多啦,让车子和提包砸蒙了。这黑灯瞎火的,地又这么出溜,不是你,我可爬不起来。谢谢你救了我。我是劳动局局长王岱,城西王庄的。明天找我来吧,给你安排个好工作。”任英奎只当是醉话。多年后遇见了在法院当庭长的王强,自言城西王庄人。任英奎打听王岱。王强说:“那是我爸。”任英奎问他知道救他爸的事不?王强说:“原来是您啊。我爸不在了。听我妈说过这事,说你爸被救以后,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竟提出给人家安排工作。那小伙子一直没来。”

第六次救人,时间已来到2011年。

任英奎参加朋友孩子的婚宴回来,路过北牛具村,看到一辆四轮朝天的面包车躺在沟里,不少人围观。他忙下车查看。只见有个人斜靠在面包车的副驾驶上,已经动弹不得。旁边有人提醒说:“这个可不能管,要是救活了可能还行,要是救不活,准会讹上。”任英奎不听那一套,大声招呼人们过来救人。人并不好救。这段水泥路底下过去是一个水坑,时间一长路面沉了下去,车开得快了一颠簸特别容易翻车,关键路边竖着一堵一尺高的拦水墙,连人带车翻到墙那边去了。好在落到了坑边的一个坟头上,再往前一步就是几米深的大水坑,水满为患,才淹死一个小孩。任英奎及时拨打了119和120,又联系了一辆朋友的拖车前来帮忙。他深知不能等,这里位于安平县与博野县交界处,距离县城太远了,而车里的人已昏迷不醒。果然,把人救上来以后,119和120才先后赶到。经过抢救,伤者好歹捡了一条命,肋骨折了,住了一个多月的院。被救的人是宗庄村的崔永昌。崔永昌去参加婚宴喝醉了(那时候没人查酒驾),还没系安全带,怎么摔出去的都不记得,被救过程也是别人告诉他的,而且当时不是昏迷,是醉得不省人事。当任英奎提着两箱奶到医院看他,才知道虽然和崔永昌素不相识,两个人参加的却是同一场婚礼。他们越聊越投机,一段时间后干脆拜了盟兄弟。我采访崔永昌时,他说了这样一段话:“大哥要像他们一样怕碰瓷,我这个醉鬼可真就变成鬼了。大哥为人仗义,啥都不图,这些年受他影响,我也加入他们协会,经常跟着做好事,帮助人。”

第七次救人,是2016年夏天。任英奎驾车行驶在饶武路上,忽然被一位二十来岁小姑娘拦住去路。小姑娘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头都磕破了,流着泪声嘶力竭地喊道:“叔叔,救救我爸爸吧,求求您啦!”停下车一看,一辆三马车侧翻在路边的排水沟中。任英奎当时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刚接了单,急着去拉活。而且,眼看着两辆车极力绕开跪在马路中央的小姑娘,反方向呼啸而去。任英奎二话不说,一下子将桑塔纳横在马路上,他知道,靠他一个人是扶不动那辆三马的。还好,终于有位好心的司机没有骂街,而是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还好,三马车司机只是额头碰破一小块皮。

第八次,第九次,第十次……至少十好几次了吧,甚至任英奎觉得救人是谁都会做的事情,懒得一一提起。

我在想,怎么任英奎老有机会救人?是他运气好吗?恐怕不是吧?我反倒觉得是那些被他救的人,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关键时刻遇见的是他。

三、救灾

任英奎原本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当过两年工人,跑过几年出租,去涿州打过工,后来受县域丝网事业大发展的影响,发现安平虽然丝网种类繁多,但在冷轧带肋钢筋生产方面还是一个空白。任英奎从小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立志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于是不听任何人劝告,在本村建立了全县第一家生产冷轧带肋钢筋的企业——金强拔丝厂。

建厂之初,任英奎每天忙于招募工人、跑资金、攻克技术难关、寻找产品销路等等,常常是一天两顿饭,甚至一顿饭、不吃饭,睡眠更是成为了最为奢侈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任英奎招募工人,竟优先安置退伍军人和身有残疾的患者。尹小秋、梁玉春、任小队都是残疾人,因长年找不到工作,觉得做人毫无尊严。任英奎主动安排他们到工厂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让他们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也有了更好地活下去的勇气。

更值得一提的是,任英奎2010年自主研发了用于钢格板生产的扭角方钢。这是安平又一项空白。只有初中二年级文化的任英奎,在那段时间里,每天查阅大量资料,到处取经学习,利用晚上出门买模具,白天则守着机器反复研究反复实验。当时孩子只有四岁,父母年迈,整个家拜托给了妻子。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任英奎不仅研制成功了生产扭角方钢的机器,五年后,使用金强拔丝厂生产的扭角方钢用户竟然达到了450家,为公司创造很大利润。

任英奎并没有高高在上地当他的大老板,而是一个岗位一个岗位地挨个干,先后从事过叉车司机、拔丝工、组装工、焊接工、调试工、校直工,等等,总之,什么工种他都要劳动在先,干好为止,成为企业真正的行家里手,为全厂职工做出表率。如今企业拥有固定资产2600万元,公司占地面积11亩,全厂36人,其中退役军人11人,残疾人3人。拥有织罗机16台,拔丝机6台,效直机6台,每天生产铁丝40吨。

伴随着经济好转,任英奎的精神开始坐不住了。

2020年8月1日,任英奎组织成立了安平县第一家拥军企业民兵连。为当好这个连长,任英奎连工厂都交给了别人打理,他只担个厂长的名头,法人另有其人。

他也常到工厂里转转,来干什么呢?寒冬腊月让工厂熬八宝粥,连同提前备好的反光马甲,送给七八十位环卫工人;如火六月让工厂炖一大锅肉菜,连同提前买好的西瓜,送给滹沱河南北大堤上的抗洪抢险人员。这些年,他左捐右赠,工厂全部收入几乎都用在了公益事业上。

疫情期间,一群“迷彩服”像一团团绿色的火焰,活跃在安平的城市街头和远近村落。任英奎出资近12万元,一部分以捐款的形式用于防疫和建党百年活动;一部分购买空调、军大衣、口罩、方便面、矿泉水等物资,用于慰问各村志愿服务岗的工作人员;一部分购买消毒液、消杀设备等并自备车辆,组织队伍忙碌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和一百多个村庄以及临近疫区的边界,义务为百姓消杀。

2022年,民兵连更名为双拥协会。任英奎任会长兼党支部书记。大部分会员还是习惯叫一声任连长。任连长常带“兵“去慰问老党员、烈军属、贫困职工、养老院,且不耽误疫情防控,不耽误日常救助,一切花销,都是任英奎自掏腰包。由于双拥协会表现出色,安平县武装部的工作在全衡水市年底大排名中接连名列前茅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在安平境内,一提双拥协会,一提任英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四个石家庄的大学生自驾车来安平找同学玩,还没进安平县城,车没电了。他们求一辆过路的出租车司机帮忙。司机师傅用电瓶对火,对了半天对不着,跟他们说,安平有双拥协会,找他们帮忙,一找一个准儿。任英奎不负众望地带人去了,果然“药到病除”。任英奎的车上有全套的应急救援装备,拖车绳、拖车杠、气泵、对火线、压力剪……这相当于他带兵打仗用的枪支弹药,能够保证任何阵地都不会失守。四位大学生感动之余写来了感谢信,说安平是一座温暖有爱的城市。

任英奎不忙了就开着车到处转悠,寻求帮助对象。雨雪天,更是“逆行”——大家往家跑,他们像那些英勇的消防战士一样往危险的地方跑。一个冰天雪地的傍晚,他看见一辆车在道沟里拿着大顶,急忙上前救援。结果人家不让动,说怕狮子大开口。任英奎一笑说:“我是双拥协会的。”对方一听高兴坏了,“双拥协会的呀,知道知道,你们快帮帮忙吧。”

公益事业一干四年多,像雷锋同志一样,好事做了一汽车又一汽车——任英奎花30多万元买了一辆专门用于慰问、征兵宣传、应急救援等多功能北京BL40。

“拥军优属、拥政爱民”是协会的服务宗旨。“有困难,找双拥”是老百姓的口碑。

上街巡逻、高考执勤、给入伍的新兵赠送纪念品、给五保户和老党员送米面油、帮养老院扫院子、赞助县总工会“英奎杯”乒乓球比赛价值2800元的冠军奖杯、参加安平抗洪救灾、组织九人带着一车物资去涿州抢险救灾十多天(断水断电的情况下每天消杀十来个小时),等等,这些都不说了。最近才给三个村的红白理事会花几万块钱买的锅碗瓢盆,往三个路口的值勤点各捐一台冰柜,又在这个月(2024年8月)26号冒雨救下六辆车。

我说:“那六个司机得多感激你呀。”

任英奎眼里似有一丝泪光:“辛集那个司机说,‘转给你二百块钱,买包烟抽吧,辛苦这半天。’我没要,心里很感动。另外四位司机直说谢谢,算有个好态度吧。有个好态度也让人有个好心情。就有那么一位司机,打电话说车熄火了,叫我们过去帮忙。从城东跑到城西,二十多里地,过去一看,人家趁一排车,完全可以找根线,自己对一下火。怎么也是来了,别计较那么多了,干活吧。我们这边忙着,他非但不帮忙,还跑到一边掏出烟来抽上了,连让都不让。对着火以后,他上车去试。我们走,得说一声啊,人家坐在车里,头不抬眼不睁,一句客气话没有,也不送,拉着个脸子根本不答理,那一刻,还是蛮寒心的。唉,好在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我暗自算了算,任英奎为公益事业搭进去至少大几十万块钱了。我采访他爱人,问心疼不?他爱人笑笑说:“不心疼。我也做善事,我是有机会就做。他不行,他是没事找事,当成个梦想去做了,我做不到他那样,但我支持他。”问到孩子们的态度,她说:“闺女小子都跟他说,你自个挣的钱,怎么高兴怎么来,我们没意见。”我问任英奎付出这么多后悔不?他说不后悔。我说:“是什么支撑你走上这条道路还无怨无悔的呢?”他想了想说:“受老人们影响吧。主要受俺娘影响。”

四、红二代

2019年,任英奎成为了一名中共预备党员。他很兴奋。妻子说:“咱娘也是党员,你知道不?还当过地下党呢。”

任英奎从来不知道母亲是党员。

他只知道父亲是党员。还知道父亲任文章在贾屯村当过会计,由于工作出色转入安平粮食部门工作,偶尔家里的麦收秋收和单位业务发生冲突,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先公后私,有一次实在调剂不开了,他竟让二儿子替他收公粮,得到上级领导一致好评;还知道奶奶在抗战时期是堡垒户,奶奶王青芝带领姑姑任文思和母亲闫小藏曾积极参加拥军活动,给八路军做过军鞋军袜军衣,掩护和救治过伤员,《衡水革命母亲录》一书就有记载;还知道八路军从清风店押着一批俘虏途经贾屯村,走累了,想落脚休息一下,爷爷任老领指挥全家老小搬到破烂不堪的偏房,把正房让给战士们住;还知道姥爷闫福禄1958年响应毛主席号召,参加石津渠水利建设,在石家庄路段施工时,因过度劳累,牺牲在了工作岗位上;还知道姥姥杨三丫在抗日战争时期,冒着生命危险,救过一名叫张静(原名杨静,因防日本鬼子抓获才改了名字,解放后曾任过县长,安平原县委书记张青田的夫人)的女地下党员。

母亲真的是党员吗?真的从事过党的地下工作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老人家怎么一个字没提过呢? 任英奎百思不得其解。可也无从问了,母亲闫小藏刚刚去了另一个世界。

“咱娘临终前有那么一阵挺清醒,当时就我在,她说,你快成党员了,她很高兴。说你会是个好党员。说她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党的秘密。”

闫小藏那时候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闫小藏的姥姥家和张静同是杨庄村的,住得挺近。当日本鬼子到处搜捕张静,张静无处可躲,情急下便跑到新政村闫小藏的娘家求救。闫小藏的母亲其实也很害怕,掉脑袋的事谁不怕呢?让日本鬼子发现窝藏八路,不但张静活不了,全家人都得陪葬。但她凭着善良的本性,克服了恐惧,用玉米秸秆把张静小心地掩埋起来,帮着我们的地下党员躲过一场大劫。张静受了重伤,好长时间里,一些情报没办法送出去,怎么办呢?见闫小藏机灵又稳当,张静试着动员闫小藏通风报信送情报,当联络员。闫小藏很喜欢这份工作,很愿意为八路军做事情,每天盼着有新任务。经过一段时间锻炼,她的表现越来越出色,得到了党组织认可。后经张静介绍,闫小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闫小藏没文化,但她对党的忠诚完全体现在守口如瓶上。张静发展她为党员的时候,正是白色恐怖年代,半夜里小声嘱咐她说:“咱地下党,就是要注意保密,咱的身份,连爹娘都不能说,外人更不能让知道。”后来闫小藏再没见过张静,但张静这个入党介绍人的话,她记了将近一辈子。没有张静的指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开身份合适,所以一直没说。

从某种意义上说,母亲应该不算是党员了,多年不缴党费,不参加党的活动,加上没人知道这件事情。可是母亲才是真正的党员啊,默默地关心着党,热爱着党,平日里最挂心的就是入党问题。她鼓励父亲入党,父亲入了党,她又鼓励任英奎兄妹入党,谁入了党,她都像组织里多了一名同志般开心,尽管她不敢暴露身份,但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党的人。这一次任英奎仅仅还是个发展对象,看得出,母亲已格外欢喜了。

若不是闫小藏得了重病,命不久矣,可能也不会一激动对儿媳妇说出这个秘密。一家人又是心疼又是感慨不已。令任英奎难过的是,母亲走后第十一天,自己才成为一名预备党员,若是母亲能看到自己成为一名正式的中共党员多好。

任英奎觉得必须做点什么,不然对不住高风亮节的母亲,对不住他们这个充满革命色彩的家庭。可惜,当他第二年选定方向,走上公益道路,只能在上坟的时候告诉母亲了。

但任英奎知道这条路是合母亲心意的。凭着对老人的了解,他觉得如果母亲活着,一定会说,好好干,小锤(任英奎小名),因为这是对人好的事,是积德的事,是对得起祖宗的事,是党的事。如今,没几个人叫他小名了,叫他小名的母亲更是只能在梦里相见。代替母亲唯一活下来的,只剩久远的革命理想,他愿意像母亲那样,善良,忠诚,无私,无畏。

闫小藏不过是一名劳作在灶台与田间地头的农村妇女,只是偶然间接触了一些革命工作,何以长时间对党怀有深厚感情,思想政治觉悟居高不下?有小环境的影响。娘家,婆家,闫小藏身边多是深明大义之人。更离不开大环境的熏陶。在安平县,建立了全国第一个农村党支部——邰城党支部,创始人弓仲韬,是李大钊介绍入的党,同时也是李大钊在1923年派他回乡创建党支部并宣传革命思想的。还有,大作家孙犁也是安平人,他是荷花淀派创始人,同时也是投身抗日战争的战士,代表作包括我们课本上的《白洋淀》,还有长篇小说《风云初记》等,孙犁的作品多是写冀中平原上普通人在战争中的乐观坚强表现,可以说草木皆兵,草木也皆是英雄。

正所谓什么样的土壤长什么样的庄稼。闫小藏出生在这样一个英雄的地方,一个鼓励人人成为英雄的地方,耳濡目染,也会水涨船高,所以才会自身过硬,还能培养出任英奎这么勇敢善良、一心向党的孩子。

母亲走了,红二代这个身份,就像母亲留给他的梦想的翅膀,他不敢不飞。他一次次咬牙高飞,只是希望活成母亲希望的样子。

当初为什么选择民兵连呢?这是党管武装工作的“最后一公里”。后来的双拥协会干脆直接受退役军人事务局主管。他无缘当兵,但无限接近军人的工作让他觉得跟党更亲,离母亲的期待更近。

双拥协会志愿者最多到过上百人。我采访了张杏朵和李彦广两名会员。他们说法差不多,说任连长号召力极强。说他自个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对他们却不赖,每天看着任连长做好事,都受感动,所以有什么事他一招呼,大伙一拥而上。任英奎觉得协会的兄弟姐妹跟着自己风里雨里不容易,便年年给他们买衣服,有活动时请他们吃饭,谁家有了困难更是积极帮忙。这样做除了天生的热心肠,其实还深藏着一份“私心”,他生怕队伍散了,人心散了。他想哄着大伙,众志成城完成母亲的遗志,完成老任家兼老闫家的传承。

母亲的遗志到底是什么呢?母亲一个字没说过,任英奎却懂了。

任英奎说:“我母亲是个开朗人,爱说爱笑,说话利索,教我从小做好事,看见村里的土路坑坑洼洼,叫我垫平喽。看见谁家有难处,叫我帮着干活。老人家头死耳不聋眼不花,85岁没的,胰腺炎,我带着母亲衡水、石家庄都去了,住院三个月,没救过来。母亲一个字不认识,却知道民族大义,我得尽量多做一些事儿,做一些叫人竖大拇哥的事儿,好让母亲在那头安心。”

信号不好。任英奎说在村里呢,正在老乡家。我说:“那正好,让老乡接电话吧。”

老乡齐小稳,女,72岁,多年前和任英奎家做过邻居。她接过电话就谈起了任英奎,滔滔不绝,我没机会采访别的内容。

她说英奎可是好孩子,光救人救了多少。她说大前天我摔倒了,要不是他把我扶起来,我就死了。

我觉得她有些夸张。再一细问才知道,她家现如今住在村边上,老伴不在了,两个儿女长年不在家,家里出来进去就她一个人。因为这种情况,任英奎每天过去看看她,最多隔一天一趟,生怕老人有个闪失。现在她腿动不了,雇了个做饭的,儿女回不来,只有任英奎像闹钟一样定时看她。

我问她任英奎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好老太太。她对谁都好,那时候挨着住,没少救济我,谁不行她救济谁。跟英奎一个脾气,光想着帮助人。”

声音时有时无,任英奎接过电话说:“魏老师,屋里信号差,老人腿动不了,我到外边跟你说。”

这时就听见齐小稳急了,大声说:“别走,我还有话说呢,给我电话,我再跟她说两句。”

齐小稳不像一般的农村老太太,大嗓门,叽里呱啦,她说话很慢,但她光怕接下来的话我听不清,尽量提高音量,因为她有安平口音,我也确实有些地方听不懂。她说:“哎,你可得好好提拔提拔英奎,这是个好小子,谁也没有他好。我自个的孩子也没有他好……”老人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任英奎一大堆身份,安平红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安平县人民法院党风廉政监督员,安平县检察院听证员,安平县公安局党风廉政建设监督员,安平县看守所执法监督员,衡水市市场监督管理社会监督员、安平县总工会常委……我说:“这么多任务缠身,得需要大量时间精力应对,身体吃得消吗?平时靠什么方式锻炼呢?”

“哪用刻意锻炼,每天光参加救助,就走两万多步。”

是啊,说到底,他只是个停不下来的劳动者,是个有着侠义心肠的凡人,没机会同鬼子火拼,同歹徒搏斗。当然,他获得了一些荣誉,衡水市劳动模范,衡水好人,衡水市最美双拥人物,安平县人大代表,安平县优秀共产党员……最近还入选了2024年度河北省最美双拥人物提名名单,学习强国、《解放军报》、直播衡水等多个平台没少报导他的先进事迹。也累出了病,心脏才做了支架手术。

救人,救灾,救苦,救难,听上去很难,其实只是一种选择,一种累积,一种对“扶不扶”这个敏感问题最阳光最响亮的回答。任英奎的答案是:一天两万多步。

英雄从来都在。

或许,我们人人可以成为英雄。

作者简介:魏东侠,中国作协会员。作品散见《小说月报·原创版》《光明日报》《扬子江诗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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