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的第一杯酒——贵州老名酒“枫榕窖”
1990年9月至10月,第十一届亚洲运动会在北京举行。这是中国第一次承办亚运会,也是第一次承办综合性的国际体育大赛。这届亚运会到来之前,刘欢和韦唯演唱的《亚洲雄风》风靡全国: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我们亚洲,树都根连根,我们亚洲,云也手握手,莽原缠玉带,田野织彩绸,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震天吼……那一年,我在枫香中学复读初三。当年的枫香,我唱着这首歌,兴奋地看到枫香“苗岭”牌“矿泉水”被列为第十一届亚运会指定用水。
从枫香街上去枫香矿泉水厂,必先经过枫榕窖酒厂。当时还是学生的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枫香有两样产品非常令人骄傲:枫榕窖与枫香矿泉水。
也就在枫香“苗岭”牌“矿泉水”被列为第十一届亚运会指定用水的前一年,我刚进入枫香中学。突然有一天,当时还只有一条柏油公路穿镇而过的枫香镇,到处都停着小骄车。当时,私家车还不盛行,坐小车的人要么是机关单位的领导,要么是国营企业的老总。这在当时的枫香,是一道破天荒的风景。我和一个同学出于好奇,趁早上体育课的机会溜出来,从枫香中学一路往仁怀方向走,边走边数路边停放的小车。一直走到枫榕窖酒厂,才数完一半,却有300多辆。到了枫榕窖酒厂才发现酒厂内彩旗飘飘,厂区内停放的小车更多。原来,枫榕窖当年荣获“贵州省著名商标”,酒厂举行庆祝大会,省、市、县、区很多部门领导都来了,还有周边兄弟企业的老总们也来了。那一年,作为一名学生的我,算是见识了“大场面”。
当年,与枫榕窖同时获此殊荣的,还有一款“鸭溪窖”。鸭溪窖酒厂就在离枫香镇10多公里的鸭溪镇上。
枫榕窖酒的酒瓶,是透明的玻璃瓶,瓶身高而挺拔,看去像一个阳刚硬朗的美男子。鸭溪窖也是透明玻璃瓶,但上部与下部粗,中间细,犹如少女的细腰,整个瓶身看上去就像一位婷婷玉立的美少女。难怪当时,贵州同时获得省驰名商标的这“两窖”,枫榕窖被称为“酒中美男”,鸭溪窖被称为“酒中美人”。
当年在枫榕窖酒厂上班的李叔,他的儿子是我的好朋友。那时,我经常去李叔家里玩,有时甚至就住在他们家里。他们家就住在枫榕窖酒厂附近。李叔还正值壮年,每天天一亮就去厂里上班,中午12点回家里吃饭,下午两点再去厂里。其作息时间和区里的干部一样,据说工资和当时的干部们比起来还要高一点。每次去李叔家,一到下午吃饭时间,李叔就会拎开枫榕窖给我们倒上一杯。但只给一杯,一是那酒金贵,舍不得开怀畅饮。二是,我们还是学生,不能过量。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喝酒。没想到,我人生的第一口酒,竟然是这款老名酒——枫榕窖。
那时候的枫榕窖酒在市场上要花5块钱才能买到,而那时的茅台酒,也才7块钱。李叔告诉我们,枫榕窖酒早在1958年就已建成酒厂,并于1986年荣获了第四届“贵州名酒”殊荣。记忆中,这枫榕窖太好喝了。一小口进肚,便醉意满湖山,那感觉,飘飘欲仙。那个时候不懂酒,不知道怎么描述枫榕窖的味道,要是放到现在,我一定会说它“醇香馥郁幽雅细腻入口柔绵清冽甘爽酒体醇厚回味悠长”。
离开枫香中学后,我成了教书匠,在老家野彪当六年级班主任。当时的野彪属枫香区。寒暑假会被通知到区教办开会。每次去,几十上百个来自各教学点的老师们聚在一起,区教办领导就会想方设法叫大家一起聚个餐。聚餐自然少不了喝枫榕窖,而且管够。当时的枫榕窖在市场上很是紧俏,并非在烟酒店里拿钱就能买到的,需要找厂领导批条子。但区教办领导主管一方教育,其影响力还是有的,区委书记和区长也得给几分薄面,找厂里买酒自然不在话下。我们这群教书匠也跟着沾光,如果谁想买两瓶带回家,区教办领导多批几张条子就结了。可惜那时工资低,一月也就二三十块钱,枫榕窖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
那些年,我是一个新闻发烧友,喜欢写一些新闻稿件投到省内的各个人民广播电台,或者报纸。我有位族中哥哥也是个写手,被当时的枫榕窖酒厂招了去,成了一名端国有企业饭碗的主。他让我羡慕了好几年,恨自己水平不及他,要不然,可能枫榕窖酒厂也会看上我。但我这族中哥为人倒是大方,我每次去枫香见他,他都会在酒厂附近的小菜馆里请我吃个饭,而且总是要带去小半斤散装的枫榕窖酒,我们边拉家常边小酌。
1992年“建并撤”,枫香区被拆分为平正乡、枫香镇和马蹄镇,野彪被划入平正仡佬族乡。那时枫榕窖虽然依旧是我心里的最爱,但和平正乡没什么紧密的联系了。那时我心里还很失落,因为在之前,我每认识一个新朋友,都会很骄傲的述说起家乡枫香区的各种好,会讲到枫香矿泉水,会讲到枫榕窖。
在讲枫榕窖的时候,我会告诉朋友们,枫榕窖酒,它产自赤水河酱香酒核心产区。中国老八大名酒中的茅台与董酒之间的联系,枫榕窖酒厂的产地枫香镇是326国道和208国道切换的必经之地,后来又是杭瑞高速与遵赤高速切换的必经之地,枫榕窖就是茅台与董酒之间又一颗闪亮的星。
也就在“建并撤”这一年,我认识了一位从枫香镇调到平正乡工作的干部,并且成为了好朋友。有一天,我从老家走了30公里山路到乡里,去了他的寝室。朋友高兴,从上了锁的小柜子里把唯一的一瓶枫榕窖酒拿了出来,我们俩,就着一盘瓜子,把这瓶酒喝了个干干净净。那一夜,我竟然喝了个大醉。
三年后的1995年,我成了仁怀市民。从事的是记者工作,不断与仁怀的酒老板们打交道。之后的岁月,枫榕窖就慢慢淡出了我的视野。但是,枫榕窖的味道,却永远刻在了心底。喝酒与写稿成了我的日常,但每次喝酒时,总会有枫榕窖那透明的玻璃瓶出现在大脑里。当时仁怀任何一家酒厂产的酒,都从来不使用透明玻璃瓶。记忆中,也只有枫榕酒与鸭溪窖才使用透明的玻璃瓶。
在仁怀与各家酱香酒企打交道的同时怀念枫榕窖,才发现枫榕窖的酿造工艺和仁怀酱香酒的工艺并没有多少出入。从地理空间上算,枫香离茅台镇直线距离不过15公里左右。而酿造枫榕窖酒的水,则是曾经被选为第十一届亚运会指定用水产品、而后来却沦为“打田水”的枫香矿泉水。枫榕窖——这款老名酒,曾经霸气十足,曾经傲视群雄,曾经红极一时。只是,大浪淘沙花易谢,空负几番圆缺。最终,它没能扛住市场的压力,承载着一代人的记忆被淹没在茫茫酒海中。
后来的20多年里,就不断地听说有不少人以收藏“枫榕窖”为乐。上世纪八十年代产的“枫榕窖”酒,已经炒到了几千块钱一瓶。前年,我老家一位村民将自家老房子拆除新修,在拆除老屋时,工人们在其老屋的柜子里居然翻出一瓶“枫榕窖”来。可惜的是,当我听说从仁怀赶回老家时,这瓶老酒早已经一滴不剩的进了工人们的肚子,我竟然连喝上一小口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那天,我垂头丧气地对这位村民说:“要是这瓶酒您还留着,我愿意用一瓶茅台酒给您换。”
这位村民一听,后悔了,说:“那我岂不是请工人们喝了瓶几千块钱的酒?”
我不无得意地说:“是的”。(沈仕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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